畫家是誰？

這件〈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被推測可能是由西班牙畫家安東尼歐‧裴瑞達（Antonio Pereda, 1611-1678）所作。


裴瑞達曾定居於馬德里，為宮廷與教廷工作，擅長宗教畫和靜物畫，作品經常帶有巴洛克式的戲劇性光影效果。可惜留世的作品並不多。

 

畫了什麼？¹

這件作品結合宗教人物畫與花果靜物畫的特別類型，透過花卉水果製成的環串來框圈出中心的基督教人物，所刻畫的花卉與水果也多含有基督教象徵意義，豐富畫面內容。


〈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所描繪的就是西元四世紀羅馬時期的殉教女子－聖露西（Saint Lucy/ Santa Lucia, 283-304）。聖露西曾發願將一生忠貞獻給神，而拒絕嫁給非基督徒的指婚對象。但也因為如此被未婚夫告發是基督徒，而遭到士兵逮捕、處死。


為什麼我們可以知道畫中的女子就是聖露西呢？關鍵在於她左手盤子裡的「眼睛」！相傳聖露西曾將自己雙眼挖出來達到退婚目的。另有一說是，聖露西的雙眼被士兵挖掉，後用刀刺死。因此，眼睛也成為會伴隨聖露西出現的重要元素，訴說著她殉教的故事，也成為識別她身分的物件。


圍繞在聖露西的水果也多蘊含與基督教連結之意：葡萄代表著耶穌的受難與拯救；梨子代表美德之甜蜜或基督對世人的愛；桃子則有三位一體、拯救、真理、美德與善行之意；無花果有富裕豐盛與拯救之意；蘋果在此則有影射亞當夏娃原罪之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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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子上的一對眼睛：聖露西的屬性物

葡萄：耶穌的受難與拯救
 

梨子：美德之甜蜜或基督對世人的愛
 

桃子：三位一體、拯救、真理、美德與善
行之意
 

無花果：富裕豐盛與拯救之意

 

蘋果：影射亞當夏娃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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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觀察

要怎麼知道這件作品可能是拼接不同畫布而來的，可以先從肉眼觀察開始！當我們仔細看著畫面時，我們可以看到聖露西周圍有一道淺淺但有些銳利的細線痕跡，隨著水果環串的輪廓而蔓延，彷彿刻意將人物與水果區分開來。再更仔細檢視，可以發現這圈細線痕跡其實是很細的凹陷，也就是顏料的斷裂痕，但是這時候我們只能隱約見到部分痕跡。

翻面觀察畫作背面的畫布 ，卻發現這件畫作被做了裱襯（Lining）修復處理，意思就是畫作背面被貼上了一張新的畫布，通常是為了補強畫作結構，然而全面的裱襯也讓我們無法從背面確認這圈裂痕的深度，是只到表面顏料或是深入底層畫布？如果是畫布的斷裂痕，究竟只是原本畫布的破損造成，還是拼接畫布的痕跡？

曾經有研究單位在2011年時就注意到這個特殊的現象，並且推測中間的聖露西是由整塊畫布拼接而成， 所以我們就再一次使用更完整科學分析來找尋答案！
 

〈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細部

 

紫外光攝影

從紫外光攝影中，可以看到這條細線有許多不同層次的補筆痕跡，而且補筆還蔓延至聖露西的紅袍下，似乎是沿著聖露西形成一個圓圈。若進一步觀看作品的背布，可以看得更清楚：畫布中間有一圈膠材的螢光反應。
 

〈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正面）紫外螢光攝影（光源波段：330-400nm，濾鏡：B+W XS-Pro Digital MRC Nano UV-Haze）。攝影：徐鈺涵

〈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背面）紫外螢光攝影（光源波段：330-400nm，濾鏡：B+W XS-Pro Digital MRC Nano UV-Haze）。攝影：徐鈺涵

 

紅外線反射影像

由於紅外線反射影像攝影能穿透部分顏料和區別相異材質，所以我們又進一步發現，雖然聖露西身後背景和外圈果實背景在肉眼下看似為整片連接的深褐色，實際上卻是由不同的材料所繪製，聖露西的背景材料對紅外線有較高的吸收性，因此在紅外線反射影像中呈色較暗，與外圈背景的明顯不同，兩者交界處就在先前提到的一圈細裂痕附近。此外，聖露西下方還有一塊具有清晰邊界的特殊形狀，像是補丁。
 

〈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局部）紅外線反射影像 （波段：900-1700nm）。攝影、圖像處理：徐鈺涵

 

Ｘ光攝影

Ｘ光攝影下我們可以更加確定中央的聖露西其實是來自另一張畫，也就是說聖露西和水果環串原本是兩張不同的畫，但因為某種原因而拼接成同一張畫。


仔細觀察聖露西所在的圓圈中，其實原本還繪有聖露西的光環，背景也有一團一團的雲霧，只是為了要配合水果環串靜物畫的褐色背景，而全部被覆塗成褐色。


不僅如此，我們還可以看到這張靜物畫的邊緣有很多缺損，尤其在下方還可以看到許多小塊的畫布作為補丁之用。有趣的是，先前的修復處理並不是使用單純的畫布做補丁，而是直接將一幅畫作連同表面顏料層一起裁下作鑲補！而為了要使水果環串靜物畫完整，在補丁上了又加畫了許多水果。


如果我們再仔細觀察這些補丁，可以發現聖露西與下方補丁的圖案是有延續性的，是從同一件畫作上裁剪下來。若我們翻轉下方這塊長形的補丁，就可以發現上面的圖案原來是聖露西紅色衣袍的下半部，甚至還可以看到衣袍後方的樹木等風景。

 

〈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Ｘ光攝影 （45 kV, 10 mAs）。攝影：奇美醫院，圖像處理：李文元。黃色標出來的地方皆不是水果環串靜物畫的原本畫布，所以可以看出畫面不連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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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局部）Ｘ光攝影。
 

〈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局部），這部分的水果是後加上的，
一來遮蓋補丁上的圖案，二來延續水果環串的完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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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Ｘ光攝影下的補丁

翻轉聖露西下方的補丁，可以發現圖案是有連續性的。

 

 

掃描式ＸＲＦ

掃描式ＸＲＦ的鉛元素分佈圖則讓我們可以更清晰的看到圖案。最右下角的補丁圖樣看起來也可能是聖露西衣袍一部分，但因為形狀太小，難以進一步判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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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鉛元素分佈圖，掃描分析:李文元

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鉛元素分佈圖，掃描分析:李文元

 

 

為什麼要拼接水果環串靜物畫和宗教人物畫呢？其實確切原因並不可知。比較可能的情況是水果環串靜物畫的中央有著嚴重的破損，於是拿了一張聖露西的人物畫像，拼接成一幅自十七世紀以來便廣泛流行的宗教花果靜物畫。由此可見，拼接這幅畫的人其實對於藝術史上的作品類型相當熟悉，刻意思考過什麼樣的圖像來搭配這幅水果環串靜物畫才是最合理、最不引人疑竇的拼接。

這幅畫的作者歸屬來自於拍賣公司所提供的資訊，推測畫家為裴瑞達，不過其傳世且被認定為真跡的作品過少，因此難以確立與判別個人的作畫特點。再加上〈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實際上是拼接兩張水果環串靜物畫和宗教人物畫而成的，到目前為止，仍沒有進一步的證據顯示兩者是否由同一人所繪，因此難以判定裴瑞達的畫家歸屬究竟是指描繪靜物畫的畫家？還是聖露西人物像的畫家？


只能說，博物館研究人員與修復師的解謎日常，經常是在解開了一個小謎團之後，循線索驥挖出其他更大的謎團。

 

¹此部分內容整理自于禮本，〈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奇美文化基金會160幅畫作之數位典藏與初階研究計畫案》，未出版，2011-2014年。

²國立臺南藝術大學古物維護研究所，〈被果實、花卉環繞的聖母〉，《奇美文化基金會160幅畫作之數位典藏與初階研究計畫檢測紀錄》，No.35，未出版，2011-2014年。

 

參考資料

于禮本，〈果實環串中的聖露西〉，《奇美文化基金會160幅畫作之數位典藏與初階研究計畫案》，未出版，2011-2014年。

國立臺南藝術大學古物維護研究所，〈被果實、花卉環繞的聖母〉，《奇美文化基金會160幅畫作之數位典藏與初階研究計畫檢測紀錄》，No.35，未出版，2011-2014年。